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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表流芳 千秋垂范


2011-03-03 10:22:55 作者:余若望 来源:《信德报》2011年1月20日,3期(总第434期)

    2001年1月10日,我们敬爱的段荫明主教蒙主恩召。如今,他老人家离开我们已整整10年了。凡是认识他、知道他的人,特别是万州教区的广大神长教友们,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他!
    十年前,为牧灵殚精竭虑奋斗了64年的段主教,以93岁高龄逝世时,神长教友无不深感沉痛与惋惜!一幅痛挽长联,准确地表达出大家的心声:
    通五洲语文,交四海朋友,荣臻三德学品高;两袖清风眠主怀,一身正气传吾辈;
    树六合壮志,获七大神恩,名扬八荒声播远;九旬无私献教会,十万信友哭荫明。
    从1月10日段主教辞世,到15日出殡,六天里,前来万州教区原主教座堂(注:始建于1906年的真原堂,现因三峡工程需要,已拆迁)瞻仰段主教遗容,为其诵经和吊唁的神长、教友、各级领导和社会各界人士络绎不绝,达数万人次。国内外的唁电如雪片般飞来。
    元月15日凌晨6时许,段主教遗体从真原堂被护送至殡仪馆火化。虽是三九严寒天气,但从教堂大门至二马路灵车旁(注:此灵车是段主教生前向意大利卫生部争取来无偿捐赠给三峡中心医院之救护车)成千上万名教友夹道手持烛光恭候。当八位神父抬着段主教遗体经过时,诵经声、痛哭声不绝于耳!其时其境,怎不令人心灵震撼而终身不忘!我敢说,以治丧场面之规模,尤其以送殡人群对亡者感情之真挚,在万县地区,在50多年的时间里绝对是空前的。
    十年过去了,人们的悲痛情绪稍有淡定,但对段主教的怀念之情却与日俱增。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一些问题:为什么人们这样热爱他?为什么“人走茶凉”之通常现象不在他身上出现?为什么一位天主教人士能得到社会的普遍认可与尊崇?……
    笔者虽然是一个只有两年小学文化的普通教友,但从小有幸能常聆听其教诲,亲闻亲见敬爱的段主教所言所行,前后凡四十余年,受益匪浅。其德其恩,终身不敢遗忘!故而,在纪念段主教逝世十周年之际,作一些亲闻、亲见、亲历之回忆,与爱戴段主教的人们分享。

学贯中西,德才兼备

    段荫明主教于1908年正月十八出生于四川省达州市一个天主教世家,排行第五,原名段友爱,受洗圣名玛弟亚。7岁即立下圣召宏愿,进入忠县天池震野小修院学习。年长入大修院,因学习刻苦勤奋,学业德品皆优,遂由教区派往罗马,于梵蒂冈传信大学深造。除了精通必修的圣经、信理、教会法典与伦理神学外,还精熟地掌握了拉丁、意、英、法、德、希腊语言文字,加上母语,他已成为一名贯通七国语文,精通中西文化,博学多才的学者。1937年,获梵蒂冈传信大学圣经神学博士学位,同年,在教廷领受铎品。那时,以段主教的才华、德品,若在欧洲从事牧灵工作,其前景必然光灿辉煌。
    然而,段主教所在教区——四川省万县教区(成立于上世纪30年代,且是当时的中国天主教教会中,少有的由中国人担任正权主教的教区之一),首任正权主教王方济主教,深感缺少牧灵人才,急召年轻的段神父回国。他接到王主教的信件,也可以说是命令,毫不犹豫,立即收拾行装,踏上归程。时值1939年,其时抗日战争已在中国全面展开。段神父经历了千阻万险,于圣诞节前回到了万县教区。
    时过50年后,段主教在谈及此事时感慨万分地说:风险再大,困难再多,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是神职人员,神贫、贞洁、服从是我的行为准则,教区主教之命,我必听从。说到这里,段主教特别强调:神贫、贞洁、服从不光是神职人员和圣职人员所必备之基本素质和誓言,就是普通教友也应具备这三种德行,才算得是一个合格的好教友。
    一回到教区,王方济主教即委以重任:担任教区秘书,负责位于万州王家坡的世光大修院的教学、管理任务。在全面协助王主教管理教区,发展福传事业的同时,他还担任援助中国人民抗战事业的驻梁机场的美国空军官兵的随军牧灵神父,为抗战事业作出了贡献。美军官兵们非常折服于他渊博的学识和高尚的人格魅力。上世纪80年代末,甚至还有须发皆白的原美国空军将士专程前往真原堂拜访他。
    那时的万县教区,辖四川省达县地区之全部和万县地区、涪陵地区之大部的三十个县的一两百个堂区,教友达十万以上。此外,教区还设有小、中、大修院教育机构,和世光医院、育婴堂等慈善事业。可谓造就了教区福传事业的空前繁荣。

甘负十字,大智大勇

    王方济主教逝世后,1949年10月18日,段荫明主教荣任万县教区第二任正权主教。
    段主教的同乡、同学也是同事的张志渔神父曾极富感情地说过:“从那一天,段主教就开始背着沉重的十字架,真难为他,真辛苦了他。”张神父的话简单明了,生动准确。笔者算了一下:从1949年10月18日,到他去世时的2001年元月10日,超过半个世纪,何年何月,何时何刻他老人家何曾轻松懈怠过,他时时刻刻为之思虑和操劳的是教会,是牧灵福传,是教区教友,此外绝无他务。
    他宅心仁厚,平易近人,待神长如手足,待修女如姐妹,待教友如儿女。文革中,他被强行送至江南的程家坝搬运队劳动改造。在那样的艰难环境里,仍保持着平静心态,不怨不尤,不烦不躁。同样他也获得了人们的信服与尊敬,搬运工人们都亲切称他为段老师,还时时照顾他,帮助他,安慰他。后来,到了80年代初,教会恢复后,有很多他的“工友朋友”成为热心的教友。这得益于他于逆境中仍不忘“光荣天主,救人灵魂”的神圣福传职责。

段荫明主教(右二)、徐之玄主教(左二)

    段主教温文尔雅,慈祥善良,但一旦涉及到信仰的大是大非问题时,他的态度却非常鲜明,他无比的刚强与勇敢便会显现出来。1966年8月中旬,一伙造反派闯进真原堂,乱打乱砸,丧心病狂地用绳索把敬供于祭台之上的圣母玛利亚的塑像拉倒在地。造反派们拿着一条扁担对段主教吼道:“段荫明!你用这条扁担把这个塑像砸烂,不然的话,就打断你的双手!”此时此刻,包括笔者在内的人们,为段主教担心至极!但是,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段主教一反平日谦谦君子之风,愤怒地高声说道:“你们这种野蛮行为是违反国家宪法的!你们要我去砸圣母像,你们可以去砸你们自己的母亲吗?你们不要说是打断我的双手,就是砍掉我的头,我也不会去砸我们的母亲——圣母像的!“面对段主教的凛然正气和义正辞严,造反派们竟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更奇怪的是,凶手们竟然一哄而散,去了。
    段主教一身正气,向人们诠释了什么是圣神七恩中的“刚毅”——真正的刚勇。我之所以在此强调“真正的刚勇”是因为在我们中很多人在很多时候,为了自身的蝇头小利,动辄发怒斗气,甚至记恨于人,将人人都耳熟能详的“天主经”中的“尔免我债,如我亦免负我债者”之耶稣圣训抛诸脑后,还自鸣得意地以为是有性格,有刚勇的表现。对比段主教的修为,能不自惭心愧么?

誉满天下,质朴淡定

    经过十年浩劫的磨难,上世纪80年代初,包括我们万县教区在内的全国天主教会,得以恢复正常的宗教活动。教友们又能到圣堂朝拜基督圣体,参与弥撒圣事,聆听主教、神父的讲道。教友们幸运了,主教、神父们却开始了超强度的牺牲付出,因为那时,偌大一个万县教区,只有包括段主教在内的不到十位神长和一位修女,而他们中最年轻的也已年近七旬,更严重的是,教区所辖的二三十个区县中,绝大多数县无神长,教堂教产在文革中或被毁或被占。所以,大量的工作逼得年老体弱的神长们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忙碌奔波。段主教那时年近八旬,且身患多种疾病,仍然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几年中(1982-1988年)他的足迹踏遍教区所辖的每一个县,每一个堂区。而他的一支笔,从80年代初到90年代末,再也没有歇息过。他用一支笔,日夜不停地向各级各地相关部门申述,讨要教产,使教友们得以恢复正常的宗教生活。
    经过几年的艰辛劳顿,在以段主教为首的神长、教友们的共同努力争取下,教区的恢复工作初见成效,逐步趋于正常。
    那时的万县教区,困难重重,举步维艰,但最大的困难第一是缺乏神职,第二是严重缺乏资金。因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争取回来的包括真原堂在内的教堂,已是破败不堪的了。如要恢复宗教活动,必须予以修复,这就需要经费。无奈段主教又以一支笔向分散于海外的学生朋友们联系,请他们予以帮助。所有资助悉数用于教区恢复、建设之公需。不惟如此,就连国际国内很多人向他求弥撒之献金,他也是与每一位神长均分,而他自己的一份,不是资助贫困教友,就是献与教会之建设公需。而且,在教区建设仍需资金的情况下,他以博大的胸襟,还为万县地区人民医院(现三峡中心医院)争取到大量医疗器械和救护车。
    在教区的恢复建设尚需大量工作之际,段主教又以战略的眼光关注着另一件大事:培养神职人员。为此,他四处奔走、呼吁、请求。终于1984年,为整个中国西南片区(川、云、贵、藏四省区)培养神长接班人的“四川省天主教神哲学院”得以开学。他不辞辛劳,不顾年事已高,拖着病体,以学院名誉院长之身份前往学院授课,讲授伦理神学与圣经神学。后因病情加重,实在不能亲往授课,就委派他的学生和接班人后来的徐之玄主教去学院授课。
    当这篇纪念文章写到这里的时候,一种感慨油然而生,如果不是大量的日常事务纷扰于他,以他的顶尖学识与上乘修为,他应该有大量的著作面世。不能不说,这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法国某天主教修会,在得知了段主教在“文革”中国热爱圣母而奋不顾身的史实后,深为感动与敬佩,不远万里,将一尊专做的圣母小雕像送到真原堂赠予段主教。
    段主教声名远播,誉满天下,实在是应了一句话:“天道酬勤”。但一个“勤”字,却蕴含了段主教几十年如一日勤学圣经,勤体基督圣训,勤于福传,勤于牧灵的辛勤与心血。在荣誉面前,段主教平静淡定,仍以平常心看待自己,表现出更加的谦逊,和蔼与慈祥。虽是“深受教内人士景仰”,并具有“宗座遐福”之荣誉,他仍保持着惯有的朴素与随和,直到他逝世前,总是与真原堂的神父、修女们一起吃饭,从不开小灶。
    80年代末期,段主教以年过八旬之高龄,远赴欧洲参加“世界宗教和平”会议。到成都为黄渥泽主教、徐之玄主教晋牧主礼。甚至还去东北松花江畔,为吉林教区李雪松主教晋牧主礼,还以他深厚的国学功底与书法造诣,手书一阕《满江红》赠予李主教。其中有“何惧十字重如铁”之句,看起来这是勉励李主教之语,其实,又何尝不是他自己为传播福音,为广扬圣教而甘负十字架的真实披露与写照。
    记得80年代末,当时的四川省万县地区的地委,行署机办有一种名为《万州》的刊物,其中一期载有一篇该刊物记者对段主教的专访,专访文章的开头大致如下:在国内国外,有很多人也许不知道万县地区的小三峡,但有很多人却知道万县地区的真原堂,知道真原堂有个段主教。评价之高,可谓实至名归!

鞠躬尽瘁,垂范千秋

    敬爱的段主教两袖清风,在90年代末还穿着60年代的中山装。段主教为人处事质朴低调,折射出他老人家谦逊无私的品德;而他的宽容与谦让则彰显出他那广博的胸怀与深厚的灵修涵养。
    时代在前进,在发展,而教会也不是存在于不染红尘之真空。特别是进入90年代后,新一代的神职人员和教友,既为教会注入了新的活力,也带进一些新时代色彩。新老交汇,难免碰撞,迸发一星半点火花是常有之事。但段主教在坚持教会一以贯之的优良传统之同时,对年轻一代总是予以宽容、耐心。他曾对万州教区现任主教当时的何泽清神父说过:别人可以对不起我,但我决不可对不起别人。这种襟怀,与三国时代的曹操的“宁我负人,人毋负我”两相比对,反差强烈,熟优熟劣,何用多言?
    写到这里,猛然,保禄宗徒的话在我耳畔响起:爱是含忍的,爱是慈祥的,爱不嫉妒,不夸张,不自大,不做无礼的事,不求己益,不动怒,不图谋恶事,不以不义为乐,却与真理同乐,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格前13:4-7)
    答案与依据有了,段主教终其一生,不就是照着这段经典训导身体力行的吗?段主教真正做到了爱天主,爱世人,爱教会,爱社会,那么,人们爱他,则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了,拙文至此。泪湿稿页,心潮不平,言犹未尽,已无再书之力,只好借用汤汉主教唁电语作为结束吧:
   “他仍活着,且已在天父家中领受赏报……他的嘉言懿行,必永留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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