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

    那天，跟朋友坐公交，人很多很挤，好不容易找个地儿站稳，就觉得有人拽我的衣袖：“老师，您坐这儿……”一个穿着天蓝色T恤的少年站起身来，圆圆的脸盘，谦和的眼神，这不是田小宇吗？田小宇、孟关、白飞、张妮……哦，那帮唱歌的孩子，那段让我飞翔的日子……
    已有10年。10年前，我还年青，他们还小，寒假里，要理班上，他们稚嫩的歌声融化了窗棂上的冰冻，“同一个地球，同一个蓝天，同一个太阳月亮和众星，同一个空间，旋转的世界，满了神的恩典，我们同声歌唱，神爱在人间……”长得最瘦的白飞突然举起手来，我停下琴声，走向离我最近的小白飞，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爸爸在他不到周岁的时候遭遇车祸，妈妈改嫁，可这些阻碍不了白飞的快乐，他和平常的孩子一样很喜欢说话，很喜欢在课堂上举手请求出去上厕所。
    “白飞，你是不是想上厕所了？”
    “老师，你说屁会笑吗？他会像我们一样唱歌吗？”
    “这……”我真没想到白飞举手仅是因为他刚刚放了一个屁。
    “白飞，你说呢？”
    “他一定会笑!”白飞大声回答。孩子们全笑了，我使劲咬着嘴唇，心里却笑出了泪花，20年来，我第一次知道，屁，确实会笑，会让人开心地笑……
    课间，孩子们跳绳、踢已经破烂的足球。偶然，我留意到田小宇站在院子中央的鱼池边发呆，我悄悄过去，看着这个若有所思的孩子。
    “喂，田小宇，你干嘛呢？”
    “老师，我在想，冰下的鱼有几条被子？”
    “它们一条也没有。”
    “啊！那还不被冰死啊？”
    “冻死了好啊，我们中午可以炖鱼吃了！”我大声地笑着。
    第二天，一进教室，我看到了讲台上放着一条小被子，上面还有一张字条，歪歪扭扭地写着：老师，还是我小时候的被子，您给小鱼gai上吧。望着田小宁圆圆的小脸，我好想做一条冬天里的鱼 ……
    冬天的太阳很慵懒，每天都早下山。那天，都5点了，张妮还没回家，她说妈妈去接放寒假的姐姐了。我问她知道回家的路不，她点点头。
    “出了教室，顺着马路走，村口的红漆大门就是我家。”
    我和张妮一路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路笑着，唱着刚学的歌儿，她有点害羞，声音很甜：“从天父而来的爱和恩典……”
    终于，我们到了村口，看到了红漆的大门，张妮说她家有条狗，而我最怕狗。
    “老师就不进去了，如果妈妈回来，你给妈妈说是你自己回来的哦！”
    张妮点点头，又摇摇头“老师，您不是说好孩子不说瞎话吗？”
    寒风中，有种热充塞着我的喉咙、我的心灵。我竟不知该怎样来答复这个小孩子……
    “老师，近来您还好吗？”公车上站在我座旁的田小宇打断我的思绪。
    “哦”被强迫坐下来的我，看着眼前的少年，点点头……
    已有10年了，回顾当下，自己是否还能如同以前，拥有给孩子们讲授信仰道理的热火？感慨那个曾经满腔热忱醉心于宣传福音的我，早已被世俗的滚滚潮流涤荡得现实、麻木；那帮曾经没有忧愁、没有烦恼的孩子已长成翩翩少年，我相信，他们依然纯真，依然冰洁，依然记得那年那月我们穿越寒冬的温暖歌声：“让我们张开口，举起手，向永生之主称谢，使赞美之泉流入——每个人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