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固执的父亲

    “奇光灿烂，异星当天……”美妙悠扬的歌声回荡在我出生的那个小村子的上空。兴高采烈的教友们簇拥着神父迎接圣婴，孩子们走在最前面，一张张小脸儿仿佛是红艳艳的花朵。歌声清脆悦耳，在这宁静的至圣之夜更像是天籁之音。圣婴儿所到之处充满了祥和、平安、喜乐。
    但对于那些不接受他的人，招来的却只有恨意，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父亲没有信仰，早年当过兵，他的人生哲学是：天上不会掉馅饼，念经什么也念不来，不信任何的神仙皇帝。我出来做修女，父亲由敌视教会变成恨之入骨，一腔怨气都撒在家中其他成员身上，首当其冲是母亲，他控制母亲的自由，尤其不能去教堂。
    圣诞夜，母亲也在游行的队伍中没有按时回家。乡村的狗对一切声音都敏感，狗的一阵狂吠惊醒了睡梦中的父亲，他发现母亲不在很生气，外面传来的歌声，更加激怒了他，在极度冲动的时候，我的父亲--做了他一生都不该做的事，犯了弥天大错。等母亲回到家一切都晚了，父亲将家中珍藏的所有圣像付之一炬，更不该的是，他将一架铜质的耶稣苦像砸坏后扔进猪圈里，妈妈和姥姥好不容易找到苦像却发现耶稣的左臂从中上部被砸断了，那断掉的部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最后没有办法，母亲只好将断臂的耶稣苦像妥善藏好……。
    事后母亲告诉了我，声音中满是颤抖。安慰了母亲一番后，我们决定共同祈祷求耶稣原谅父亲的鲁莽与无知，并希望代父亲做出补偿，以安慰耶稣圣心。因为任何的灾祸如果落在父亲身上，他只会破口大骂。我和母亲愿意代他承担。很快两年过去了，2005年9月21号--与别的日子没有什么两样，但对我们母女却有特殊的意义：这一天，母亲在横穿马路时被一辆飞驰的三轮车挂倒进了医院，我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忧心如焚，想象着母亲吊着液体、双目紧闭、神智不清，因为她患有高血压、心脏病，不由我不这样想，泪珠打湿了我的面颊。在医院的走廊里，我急匆匆的找着门牌号，迎面缓缓走来一个披着棉袄的病号，我正要躲开时却惊愕的发现是母亲，完全没有我想象的那麽严重，我的心中暗暗感恩。但巧合的是母亲的左臂从中上部被撞地骨折了，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无伤处。
    第三天，母亲就要求出院了，我回家照顾她，父亲的态度有所转变。晚上，母亲坐着打盹儿，我偷偷拿出了断臂的耶稣苦像，看看耶稣的断臂，又看看母亲的手臂，看着看着我流泪了，同样是左臂、同样的部位，我们的祈祷天主回应了！我的心被激情鼓荡着，咚咚地仿佛要跳出来，这是被宽恕、被接纳、被原谅所感动的。我怕吵醒母亲不敢弄出任何声响，只在心中一遍遍地大喊：耶稣谢谢你。当我止住激动看母亲时，她没有睁眼只轻声说："感恩吧！吾主耶稣原谅咱们了，唉--你爸爸再也不要这样了"。我代父亲使劲点点头，并轻轻为母亲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亲一个人做着补赎：她口舌生疮，吃不下任何成块儿的东西，并拒绝输液，半个月后人瘦了一圈，手臂上沉重的金属支架，使她更本无法躺下去白天黑夜的坐着，每天在钉孔处注射酒精消毒，更让她觉得割肉一般。第一个月，母亲几乎没有正常的睡过觉。她也有抱怨，但更多时候是拎着念珠缓缓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念玫瑰经。来看她的人都说母亲很有忍耐，不白是个奉教的。在父亲的家族中只有母亲一个人信天主。不过大家都惊奇一个事实：那就是母亲的血压和心脏经过这样的冲击后，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异常现象。
    我要回修会了，父亲并未阻挡，只说常回来看看，他会照顾母亲的。他压根儿也不知道母亲是为了他，天主就这样原谅了他。
    现在母亲的手臂已痊愈了，但父亲依旧没有认识天主，不过我和母亲会永远为他祈祷，因为我们有一位有求必应，仁慈的令人吃惊的主。